第30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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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
翁月恒嚇了一跳，悶著腦袋往他懷裏更蜷了蜷，伸長了耳朵聽了半晌，入耳是連鳥叫蟲鳴都沒有的一片死寂，除了狂妄的風聲一下下撕扯拍打著窗欞子，一絲旁的動靜也沒聽著。
尹振臨該不是在忽悠她罷？翁月恒感到很懷疑，怕她再不依不饒地糾纏下去，所以扯了個悚栗栗的幌子？
翁月恒游移不定，既很想和他爭論，告訴他有矛盾就要拉開天窗說個響亮，不然日後會捂成癤子，又忌憚他是不是真的察覺了常人感受不到的異動，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張嘴。
尹振臨瞥了眼方幾，放開環著她的手，做了個噓聲的手勢，慢慢摸到桌旁，把搭在杌子上的的雲裘扔給了她。
窗沿子篤篤被敲了幾下，翁月恒還在疑惑風聲怎麽轉向了，細細一聽，曹忠騰警惕的聲音透過漏風的窗縫隙遞了進來，“幹爹，前院逮著兩個人，眼瞧著跑不脫就咬舌自盡了，估摸著是打頭陣的探子。”
翁月恒不得不用崇敬的目光打量尹振臨，真是神了，明明他們就在一間屋子裏，她怎麽就一點動靜也沒聽著？到底是什麽耳朵才能聽見前院的動向，他莫非是只鴟鸮不成。
尹振臨拉開門，吩咐曹忠騰道：“去備車，你護著夫人先走。”
翁月恒一楞，抓住他不肯放，“人不是都抓住了麽？怎麽還要走？”
尹振臨垂下頭看她，心中冒出了一絲牽扯心肺的不舍和不安，他耐心向她解釋那些她看不出的暗潮洶湧，“人是沖我來的。大營裏鉆不著空子，撿了今夜的漏，沒那麽容易算完，一定會下死手。這回帶來的邊軍都是精銳，有他們護著你走，你不必怕。”
就連東西廠的探子撒出去，也絕沒有被抓住就自縊的。這回連死士都派出來了，擺明了是沖著他的命來的，今夜定然是一場惡戰，她能離他遠一分便安全一分。
翁月恒不願意，她從京城追著他到邊境，不是為了一次又一次的分別來的，有危險她躲著不添亂就罷了，怎麽還能拋下爺們兒自己開溜的，這也太不仗義了，她梗著脖子一扭頭，“妾身不走，您在這兒兇險萬分，妾身獨自腳底下抹油溜號兒，那妾身不是成那獨吃自屙的薄情小人了麽。”
再是千鈞一發火燎屁股的時分，她都能嘴上胡亂鄒鄒惹人發火，把十萬火急的情形攪合得不三不四了。尹振臨被她奔放的言辭炸得腦瓜仁兒緊著疼，“獨吃自……你好賴是太子太傅家出身的姑娘，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。”
翁月恒跳著腳大肆叫囂，“妾身就說，妾身還說！除非您答應不讓妾身走了，不然妾身非得繼續說下去，存心說得叫您惡心。”
這算是威脅麽？尹振臨氣得發笑，單手抱肘後退一步，“成，你說罷，我看你能說出什麽樣兒的詞華典瞻來。”
她也就是虛張聲勢罷了，只這一句，是和瓦虜公主鬥法後特意找尹府下人學的，旁的再不會了，不過沒關系，她篤悠悠地回身往榻上一坐，“說不說妾身都不走。”
尹振臨壓根兒沒有和她爭論的打算，右手挎著刀，左臂把她往膀子下一夾，不顧她亂踹的四肢，提著就大步流星往前院走。
曹忠騰辦事麻利，馬車已經在院外候著了。呼呼的風吹起了車帷，不用打簾的人，尹振臨大手一揮直接把翁月恒往車輿裏一扔，對曹忠騰簡單交待了幾句，“走！”
曹忠騰自己坐在車把勢的位置，高高一揚鞭子，馬兒吃了滿滿一抽鞭子，嘶鳴一聲，擡起腿兒就往前跑。
翁月恒沒防備，被出其不意地往車裏一摔，砸得哪兒哪兒都疼，顧忌著隨時可能有人來襲，她再不滿也不敢大聲叫喚，探出頭來對著尹振臨呲牙，“您就顧自個兒義氣，就這麽子送妾身走……”
下半句憋著喉嚨裏再嚎不出來了。她方才耍賴胡亂甩腦袋，眼神無意中斜裏一瞥，硬山頂的人字形垂脊上貓著一團黑咕隆咚的影子，檐下的風燈照亮了一把髤黑漆的開元弓，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拉滿了弓弦，對準尹振臨的尖利箭頭在月下閃過了一道勁淬的寒光。
“夫君小心——”
分不清利箭破空的呼嘯和她聲嘶力竭的大吼哪個更先。翁月恒從車輿上縱身一躍，張開雙臂拼盡全力往前撲去。
四周的一切都停滯了，鼻口仿佛切斷了與外界的連通，布帛破開的撕啦聲又快又脆，她只覺得突兀接觸到冷氣的身子一涼，滾燙的熱血才開始汨汨往外冒。
嘶，可真疼啊。
翁月恒是官家嫡女，從小被翁家人捧在手心裏長大，別說流血了，磕著碰著都少有，上一回這麽痛是什麽時候的事呢？
她自己也記不大清了。
翁月恒看見檐上的那人被亂箭射了下來，看見尹振臨的人從四周圍一擁而上將人拿下，看見尹振臨睜著暴怒下通紅的眼把那人捅成了篩子，看見尹振臨扔下刀朝她奔過來，看見尹振臨咚一聲屈膝跪下把她摟進懷中，看見了他眼中熊熊燃燒的憤怒和痛楚。
她原本以為因為他是西廠提督，自己才想對他好的。她這才發現不是了，若是他此刻不是權傾天下的那個他，她也會義無反顧地為他擋下這一箭。
翁月恒想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淚，想告訴他不要哭，手臂無力卻擡不起來，呼吸開始不順，她的意識漸漸迷離，眼前的景兒越來越恍惚、越來越縹緲。
會不會一睜眼就是一縷四處亂飄的幽魂呢？翁樂恒心想。
那也沒有關系，只要尹振臨安然無虞。
他安然無虞，可真是太好了呀……
翁月恒嘴角噙出了一朵花兒，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痛，渾身像被兩輪大車軲轆來回攆過的痛。
眼皮又酸又澀，聾拉著不肯掀開，她用了十二萬分的力氣，才艱難地睜開了眼。
眼前是白花花的幔子，昏黃的光影投在帳幔上，風搖燭火，影子飄忽而稀疏地跳動著。
耳畔有悉悉簌簌的動靜，翁月恒扭不動脖子，想開口說話，虛弱得不行，往上提了好幾口氣，才勉強嘶啞地開口問道：“這是地府麽？”
地府還能給人床榻睡，待遇還挺好。
床邊的人又驚又喜，長長啊了一聲，“您醒了？！”咕咚從杌子上跌了下去，來不及拍拍身上的灰就往外縱，“醒了！幹娘醒了！快去叫大夫！誰去叫幹爹？”
那聲調有些耳熟，有點像是曹公公的聲音。
難道曹公公也死了？
翁月恒嚇得一激靈，徹底清醒了過來。
斜眼一瞥，春梅正跪在榻邊掖著帕子抹眼淚，連聲高呼著“天爺開眼”。
翁月恒瞅了春梅好半天。春梅眼眶紅紅，面色紅潤，活靈活現的，怎麽也不像個死人。
翁月恒疑惑地誒了聲，喃喃咕噥道：“原來我沒死啊……”
春梅又哭又笑，連連啐她，“夫人，您活得好好的，可千萬別再說那個字了，沒得不吉利的。”
知道自己沒死成，翁月恒的慶幸還沒提到心口，想起另一宗又驚聲叫了起來，“夫君呢？夫君受傷了麽？”
曹忠騰已經命人去傳大夫了，正推門進來，聞言笑著一嗤，“幹爹多麽英明神武的人物，就憑那幾個小賊怎麽可能傷得了他老人家！幹爹守了您一夜，方才有了急報才出去的，您先等會兒罷，待幹爹處理畢公事了，定然回來看您。”
聽說他沒受傷，翁月恒心裏一松，還是憂心他的境況，“昨兒夜裏是什麽人？查明白了麽？”
曹忠騰答道：“是瓦虜太子的部下，難啃的硬骨頭，都是些腦子一根直通到腸的，一上來就撕心裂肺地喊著要拼命，真是駭死人了。”說完話鋒一轉，胖臉堆起笑嘖嘖兩聲，“不過您對幹爹的這份情意，兒子是當真是沒想到，明知道幹爹能躲開，還義無反顧地往上沖，您可真是……兒子都找不到詞兒形容您，您老可真是愛得無怨無悔。”
猝不及防的當頭棒喝，翁月恒不禁張目結舌，“夫君能躲開？”
曹忠騰挑眉說是啊，“那缺了心眼兒的趴在硬山頂上，箭被瓦楞一擋，當然會偏了，誰都能躲開。”
翁月恒覺得曹忠騰說缺心眼幾個字的時候，眼神有意無意地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瞟。
她轉開眼神，尷尬地清了清嗓子，“箭頭上有毒麽？”
曹忠騰連連擺手，“沒毒，您就放心罷。那廝射偏了，您也只是胳膊肘擦破了油皮兒，養養就能好。”
翁月恒滿臉都是不相信的樣子，“真的？您可別安慰我，可我怎麽覺著這麽疼呢？”
曹忠騰斂起了笑容，朝她躬身，覷著她的臉色小心回道：“您不是從馬車上往下跳麽，用勁兒太大了，落地的時候把胳膊給摔折了。”
翁月恒還是不信，繼續追問道：“那我是怎麽撅過去的？痛暈的？”
關於這個問題的回答，尹振臨請了好幾位大夫，同一通詞兒說了好幾回了，曹忠騰背起來也不帶結巴的，“您是因意外之事而情志過度，猝然受驚心驚氣亂，神蕩憚而不收，氣機逆亂……”
翁月恒吶吶地啊了一聲，毫不遲疑地打斷了曹忠騰的滔滔不絕，往下縮了縮脖子，把臉半埋在了被衿裏。
這不就是說她是嚇暈的麽！人窩囊到這份上，可真是太丟面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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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振臨該不是在忽悠她罷？翁月恒感到很懷疑，怕她再不依不饒地糾纏下去，所以扯了個悚栗栗的幌子？
翁月恒游移不定，既很想和他爭論，告訴他有矛盾就要拉開天窗說個響亮，不然日後會捂成癤子，又忌憚他是不是真的察覺了常人感受不到的異動，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張嘴。
尹振臨瞥了眼方幾，放開環著她的手，做了個噓聲的手勢，慢慢摸到桌旁，把搭在杌子上的的雲裘扔給了她。
窗沿子篤篤被敲了幾下，翁月恒還在疑惑風聲怎麽轉向了，細細一聽，曹忠騰警惕的聲音透過漏風的窗縫隙遞了進來，“幹爹，前院逮著兩個人，眼瞧著跑不脫就咬舌自盡了，估摸著是打頭陣的探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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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振臨拉開門，吩咐曹忠騰道：“去備車，你護著夫人先走。”
翁月恒一楞，抓住他不肯放，“人不是都抓住了麽？怎麽還要走？”
尹振臨垂下頭看她，心中冒出了一絲牽扯心肺的不舍和不安，他耐心向她解釋那些她看不出的暗潮洶湧，“人是沖我來的。大營裏鉆不著空子，撿了今夜的漏，沒那麽容易算完，一定會下死手。這回帶來的邊軍都是精銳，有他們護著你走，你不必怕。”
就連東西廠的探子撒出去，也絕沒有被抓住就自縊的。這回連死士都派出來了，擺明了是沖著他的命來的，今夜定然是一場惡戰，她能離他遠一分便安全一分。
翁月恒不願意，她從京城追著他到邊境，不是為了一次又一次的分別來的，有危險她躲著不添亂就罷了，怎麽還能拋下爺們兒自己開溜的，這也太不仗義了，她梗著脖子一扭頭，“妾身不走，您在這兒兇險萬分，妾身獨自腳底下抹油溜號兒，那妾身不是成那獨吃自屙的薄情小人了麽。”
再是千鈞一發火燎屁股的時分，她都能嘴上胡亂鄒鄒惹人發火，把十萬火急的情形攪合得不三不四了。尹振臨被她奔放的言辭炸得腦瓜仁兒緊著疼，“獨吃自……你好賴是太子太傅家出身的姑娘，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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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算是威脅麽？尹振臨氣得發笑，單手抱肘後退一步，“成，你說罷，我看你能說出什麽樣兒的詞華典瞻來。”
她也就是虛張聲勢罷了，只這一句，是和瓦虜公主鬥法後特意找尹府下人學的，旁的再不會了，不過沒關系，她篤悠悠地回身往榻上一坐，“說不說妾身都不走。”
尹振臨壓根兒沒有和她爭論的打算，右手挎著刀，左臂把她往膀子下一夾，不顧她亂踹的四肢，提著就大步流星往前院走。
曹忠騰辦事麻利，馬車已經在院外候著了。呼呼的風吹起了車帷，不用打簾的人，尹振臨大手一揮直接把翁月恒往車輿裏一扔，對曹忠騰簡單交待了幾句，“走！”
曹忠騰自己坐在車把勢的位置，高高一揚鞭子，馬兒吃了滿滿一抽鞭子，嘶鳴一聲，擡起腿兒就往前跑。
翁月恒沒防備，被出其不意地往車裏一摔，砸得哪兒哪兒都疼，顧忌著隨時可能有人來襲，她再不滿也不敢大聲叫喚，探出頭來對著尹振臨呲牙，“您就顧自個兒義氣，就這麽子送妾身走……”
下半句憋著喉嚨裏再嚎不出來了。她方才耍賴胡亂甩腦袋，眼神無意中斜裏一瞥，硬山頂的人字形垂脊上貓著一團黑咕隆咚的影子，檐下的風燈照亮了一把髤黑漆的開元弓，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拉滿了弓弦，對準尹振臨的尖利箭頭在月下閃過了一道勁淬的寒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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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周的一切都停滯了，鼻口仿佛切斷了與外界的連通，布帛破開的撕啦聲又快又脆，她只覺得突兀接觸到冷氣的身子一涼，滾燙的熱血才開始汨汨往外冒。
嘶，可真疼啊。
翁月恒是官家嫡女，從小被翁家人捧在手心裏長大，別說流血了，磕著碰著都少有，上一回這麽痛是什麽時候的事呢？
她自己也記不大清了。
翁月恒看見檐上的那人被亂箭射了下來，看見尹振臨的人從四周圍一擁而上將人拿下，看見尹振臨睜著暴怒下通紅的眼把那人捅成了篩子，看見尹振臨扔下刀朝她奔過來，看見尹振臨咚一聲屈膝跪下把她摟進懷中，看見了他眼中熊熊燃燒的憤怒和痛楚。
她原本以為因為他是西廠提督，自己才想對他好的。她這才發現不是了，若是他此刻不是權傾天下的那個他，她也會義無反顧地為他擋下這一箭。
翁月恒想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淚，想告訴他不要哭，手臂無力卻擡不起來，呼吸開始不順，她的意識漸漸迷離，眼前的景兒越來越恍惚、越來越縹緲。
會不會一睜眼就是一縷四處亂飄的幽魂呢？翁樂恒心想。
那也沒有關系，只要尹振臨安然無虞。
他安然無虞，可真是太好了呀……
翁月恒嘴角噙出了一朵花兒，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痛，渾身像被兩輪大車軲轆來回攆過的痛。
眼皮又酸又澀，聾拉著不肯掀開，她用了十二萬分的力氣，才艱難地睜開了眼。
眼前是白花花的幔子，昏黃的光影投在帳幔上，風搖燭火，影子飄忽而稀疏地跳動著。
耳畔有悉悉簌簌的動靜，翁月恒扭不動脖子，想開口說話，虛弱得不行，往上提了好幾口氣，才勉強嘶啞地開口問道：“這是地府麽？”
地府還能給人床榻睡，待遇還挺好。
床邊的人又驚又喜，長長啊了一聲，“您醒了？！”咕咚從杌子上跌了下去，來不及拍拍身上的灰就往外縱，“醒了！幹娘醒了！快去叫大夫！誰去叫幹爹？”
那聲調有些耳熟，有點像是曹公公的聲音。
難道曹公公也死了？
翁月恒嚇得一激靈，徹底清醒了過來。
斜眼一瞥，春梅正跪在榻邊掖著帕子抹眼淚，連聲高呼著“天爺開眼”。
翁月恒瞅了春梅好半天。春梅眼眶紅紅，面色紅潤，活靈活現的，怎麽也不像個死人。
翁月恒疑惑地誒了聲，喃喃咕噥道：“原來我沒死啊……”
春梅又哭又笑，連連啐她，“夫人，您活得好好的，可千萬別再說那個字了，沒得不吉利的。”
知道自己沒死成，翁月恒的慶幸還沒提到心口，想起另一宗又驚聲叫了起來，“夫君呢？夫君受傷了麽？”
曹忠騰已經命人去傳大夫了，正推門進來，聞言笑著一嗤，“幹爹多麽英明神武的人物，就憑那幾個小賊怎麽可能傷得了他老人家！幹爹守了您一夜，方才有了急報才出去的，您先等會兒罷，待幹爹處理畢公事了，定然回來看您。”
聽說他沒受傷，翁月恒心裏一松，還是憂心他的境況，“昨兒夜裏是什麽人？查明白了麽？”
曹忠騰答道：“是瓦虜太子的部下，難啃的硬骨頭，都是些腦子一根直通到腸的，一上來就撕心裂肺地喊著要拼命，真是駭死人了。”說完話鋒一轉，胖臉堆起笑嘖嘖兩聲，“不過您對幹爹的這份情意，兒子是當真是沒想到，明知道幹爹能躲開，還義無反顧地往上沖，您可真是……兒子都找不到詞兒形容您，您老可真是愛得無怨無悔。”
猝不及防的當頭棒喝，翁月恒不禁張目結舌，“夫君能躲開？”
曹忠騰挑眉說是啊，“那缺了心眼兒的趴在硬山頂上，箭被瓦楞一擋，當然會偏了，誰都能躲開。”
翁月恒覺得曹忠騰說缺心眼幾個字的時候，眼神有意無意地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瞟。
她轉開眼神，尷尬地清了清嗓子，“箭頭上有毒麽？”
曹忠騰連連擺手，“沒毒，您就放心罷。那廝射偏了，您也只是胳膊肘擦破了油皮兒，養養就能好。”
翁月恒滿臉都是不相信的樣子，“真的？您可別安慰我，可我怎麽覺著這麽疼呢？”
曹忠騰斂起了笑容，朝她躬身，覷著她的臉色小心回道：“您不是從馬車上往下跳麽，用勁兒太大了，落地的時候把胳膊給摔折了。”
翁月恒還是不信，繼續追問道：“那我是怎麽撅過去的？痛暈的？”
關於這個問題的回答，尹振臨請了好幾位大夫，同一通詞兒說了好幾回了，曹忠騰背起來也不帶結巴的，“您是因意外之事而情志過度，猝然受驚心驚氣亂，神蕩憚而不收，氣機逆亂……”
翁月恒吶吶地啊了一聲，毫不遲疑地打斷了曹忠騰的滔滔不絕，往下縮了縮脖子，把臉半埋在了被衿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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